玲花家与我家相隔一方荷塘。田田的叶子浸透着水生植物特有的碧绿,朵朵粉红的花蕾亭亭玉立在水面,宛若玲花婀娜妩媚的身姿。

荷塘西头的一侧,曾是玲花与男孩约会的地方。这方荷塘因为两个人的爱情破灭一时变得冷清了。

玲花有一个习惯,每天清晨必会趁着浅浅的雾色登上楼顶,直到东方露出万条霞光。

一天,母亲带着我早早地登上楼顶。她望着东头的那个方向,絮絮地说:“是啊,玲花正望着哩。天天都在那儿望着哩!”

少不更事的我,也向东望去,视野穿过阔大的荷塘。在东头的楼顶上,玲花正在不停地朝着我们这边张望。妈妈的话透露出了一个秘密:玲花每天早晨都会站在那儿跟男孩互望。

后来,由于双方父母的坚决反对,玲花和男孩终究没有成。虽然玲花同考上大学的男孩仍然交往过一段时间,但我已无从知道她俩分手的真正原因。

“那时不能见面,我就只好站在楼顶上望望……”说这话的时候,玲花早已把青春时光望成了往事。“每当快要登上楼顶时,我的心就一直跳。看到他了,他也在那边望着我,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。不能喊话,我们就打手势。那种感觉真好!”玲花的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,美丽的眼睛眨呀眨的,似乎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。

我仿佛穿越时光,看到当年两个遥遥相望的少年,目光停留在荷塘的上空。简单的手势就像荷叶捧出了粉红色的花蕾,心事密密匝匝地压满了叶柄。

“一切都过去啦!”如今,我和玲花在池塘外的公路边相遇。十多年过去,江边民居已成江底流沙,男孩也移居城里。我们居住的青砖瓦房,连同那一方荷塘凭借地势高而被保留了下来,江水逶迤东去,依旧如昔。

“不会再想过去了,现在满盘心思放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。”玲花眺望着江水,或者比江水更远处的天空。玲花工作两年后,遇到了相爱的人。这次阻拦依旧颇多,困难重重,但玲花像是与命运抗争一样表现坚决,这才有了她目前平静而温馨的生活。

眼前塘中荷花如此茂密,粉红的花朵恰似小灯盏一般高托在水面,像是招展着生命的喜悦。不论甜蜜,还是痛苦,不论简单,还是深刻,成长都化成了黎明中的露水,浸润着生命的叶柄,丰饶了满池的荷叶,生长,开花,年复一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