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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四十年祭
时间:2014-08-11 17:04:37    作者:刘莲    来源:湖南省邵阳市大祥区法院

有一个人,她永远占据在你心最柔软的地方,你愿用自己的一生去爱她;有一种爱,它让你肆意的索取、享用,却不要你任何的回报。我想,这一个人,就叫母亲,这一种爱,就叫母爱!

四十年前,我的母亲,我的妈妈,我的娘,一位慈祥、善良、勤劳、纯朴而伟大的农村女性,因为一场急病,外加家景的贫寒及农村落后的医疗条件,她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我。那年我十岁。也就是说母亲与我相聚仅十年的时光,我对母亲的追忆只能从我十岁前开始。尽管如此,母亲的印象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,每当夜深人静时,望着天空中那颗最耀眼的星星, 我在想—— 娘!您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 ?您能听见儿子内心的呼唤吗?

我所记得的最初对母亲的印象大约在我两三岁时,那时母亲在生产队出工。一天下午我在一条长板凳上睡着了,也不知过了多久,我被母亲的一声撕心的哭喊声惊醒,我一翻身爬起来,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——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从长板凳上摔了下来,地方有一滩血。事后我才知道,那是自己睡梦中从长板凳上摔下来后,头正好碰到地上的尖石而流出的血。母亲是看到我躺在地上,而在我头的周围有一滩血,于是被吓得惊叫的。

母亲没读过书,她说自己是“光眼瞎子”。可是偶尔进一次县城,去公厕却从来不会走错厕所。我问母亲:“你怎么知道哪个是女厕所?”她回答:“我不认识那个女字,但我认识那个男字,所以我不会走错。”我很奇怪,女这个字笔画少,应该很容易识别,而男这个字,笔画明显多,难识别。母亲从我眼里看到了疑虑,说:“男人,身体魁梧,方方正正,所以这个字也方方正正,而且男人,要敢闯天下,一直向一个方向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,所以下面的两条腿都一直向左边迈开大步。”我认真地看了看,想了想,觉得还真就是这个味。我在想,这就是母亲对男人的理解。没读过书的母亲,能通过“说文解字”,用她天生的智慧来诠释怎样做男人,这就是母亲的伟大!

母亲还启蒙地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。她常对我说,小孩子不能说谎,没做亏心事,就不怕鬼敲门。在我刚上学时,与我同村一男孩上课时因胆小尿到了裤子里,放学后我与小伙伴一同嘲笑他,他情急之下摔倒在水田里。回家后他对父母谎称是我把他推倒在水田的,其父母告到我父亲那里,一向对我严厉的父亲不由我分辩就将我痛打,母亲护着我也遭受父亲的责骂。母亲知道实情后指责父亲不分清红皂白,可是固执的父亲硬是拒不认错,害得母亲一个人在那里偷偷落泪。母亲的眼泪也让我以后再不敢去嘲笑别人。

母亲还会讲许多的老故事。我记忆最很深的故事就是,母亲说我们做什么事,“天老爷”都睁着一双眼看着的。一位不孝敬父母的坏小子经常骂人,被天老爷知道了,于是派“雷公老子”来惩罚他,他吓得只好躲到茅房里,还得用尿桶将自己盖住才躲过一难。我很惧怕,这种惧怕的结果,使我做任何事都想着自己的良心,都想着“天知道”,所以从来不敢去做有违道德良心之事。

我最初的逻辑思维源于母亲的启蒙,也不知她从那里学来的谜语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不顾一天的劳累,总能说出一些形象深动的跟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谜语来让我猜。我至今还记得部分谜面谜底,什么“对面园里有兜菜,年年剥年年在”(谜底是棕树);什么“对面园里有副磨,皇帝老子不敢坐,请到你去坐”(谜底是牛粪);什么“四姐妹共胎盘,骨头没硬就分开”(谜底是瓦)……每当我猜不倒谜底里,母亲总会善意地从旁提醒,直到被我猜中,她脸上总会露出满意的微笑。

一天书都没读过的母亲,却实打实地是我真正的启蒙老师。她的纯朴,正,善良,天生的智慧,让我学会了做人的道理;她在月光下说的那些明快、流畅、含蓄、深刻的民间谜语,使我展开了想象的翅膀,培养了我善于思考的素养。

母亲卒于十月,才四十九岁,但那一年她好象早知道自己的“大限”将至一样,早早地就将我的棉衣、袜子等冬季才用得着东西给我准备好放在我的床头。在临终前的那一夜,她神志非常清楚,虽然说不什么话语来,她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们这些兄弟姐妹,眼泪从她的眼框里流出。我一直记得母亲离我而去的眼神,我知道那眼神里充满浓浓的爱,充满无声的教诲,充满深切的渴望,充满了无限的遗憾。

母亲,你走得好匆忙,我甚至来不及叫您一声:娘!每年七月“请老客”,我虽然不会去“烧纸钱”,放鞭炮,但我同样希望你能回来看看你的儿子,我也盼望能真正见到你在天国的灵魂。所以,我迷信而虔诚地请了您回家,也会面对您的遗相叩头,为你准备好三牲。你苦一辈子,穷了一辈子,我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里不要苦,不要穷。“老客”在的这几天,每次吃饭,我都要大声叫着您:“娘,吃饭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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